法制网记者张冲 法制网通讯员郭佳音

　　一段摄录于6月25日的视频，清晰地记录了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城管局一名职工的粗暴行为。

　　画面显示：城管督察车上下来的男子，走到麻辣烫摊前，趁女记者孙晓卓不备一脚将她坐的塑料凳踢飞，孙重重地摔在地上。

　　目前，这名城管局职工因受到行政拘留10天的处罚，正关押在看守所里。他叫王雷，今年30岁，系哈尔滨市城市管理局职工。

　　孙晓卓是哈尔滨电视台记者。当天，哈尔滨市道里区卫生监督所工作人员正在对一家无证经营的幼儿园进行检查，孙晓卓和另外一名东北网的记者在场采访。

　　无证幼儿园扰民被举报

　　今年6月8日，有网民在哈尔滨市道里区政府的官方网页“民生民意”栏目当中留言，“我是道里区海富康城小区B高1的居民，我家旁边开了个宝贝幼儿园，每天老师和孩子的吵闹声搞得我退休在家的母亲烦躁难熬，今年已住院两次。我详细了解到：宝贝幼儿园无执照，这样的幼儿园是不是该取谛！老百姓们求您去调查调查这个黑幼儿园吧！谢谢您了！”

　　6月13日，道里区教育局给予回复：“教育局相关工作人员于2013年6月7日深入该园，严肃告知办园人，其擅自开办幼儿园的行为已违反了《幼儿园管理条例》第二章第十一条规定，要求其停止违法办园行为，停止招生，对其下发了‘违法行为限期改正通知书’。”

　　幼儿园管理条例》第十一条规定：国家实行幼儿园登记注册制度，未经登记注册，任何单位和个人不得举办幼儿园。

　　但教育局的《违法行为限期改正通知书》似乎并未起到应有的作用，幼儿园依旧我行我素。

　　6月17日和6月21日仍然不断有网友在网上反映该家黑幼儿园的情况，道里区教育局的回复分别是“关于您反映的情况，教育局相关工作人员多次踏查，积极与办园人沟通，责令其改正非法办园行为。”“如限期不能改正，将联合相关部门联合执法。”

　　6月25日下午，当地两家媒体东北网民生栏目记者和哈尔滨电视台方圆之间栏目记者实地暗访，发现这家黑幼儿园仍在经营。随后记者分别向道里区卫生监督部门和城管12319热线进行了反映，卫生监督部门派出3名执法人员很快到达幼儿园进行现场检查。

　　记者遭质问“凭什么采访”

　　6月25日下午4时50分左右，一辆牌照为黑ALP757、内部编号3005的“城管督察”车停到了幼儿园门前。

　　现场采访的记者本以为是接到城管指挥热线来查看“幼儿园私扒承重墙”情况的。岂料车上走下两名身着便装的男子，其中驾驶员进入幼儿园后先是质问卫生监督所执法人员“你们凭什么检查？”“我是孩子家长，你们凭什么采访？”随后该男子又将矛头指向了两名记者，“你们别管我是幼儿园的员工还是孩子家长，我就问你们凭什么采访，你们把证件拿出来我看看。”该男情绪颇为激动，现场一度混乱。

　　据哈尔滨电视台记者孙晓卓讲，当天的采访其实已经结束了，有卫生监督所的执法检查，所拍摄的画面足够成片了。正准备要离开时这辆城管督察车停到了幼儿园门前，驾驶员下车后有些气急败坏。

　　“警用数码鹰”录下全程

　　当日17时，道里区康安路派出所接到报警后有三名警员赶到现场维持秩序，其中一名民警胸前佩戴的编号为92780000的“警用数码鹰”清晰记录当天发生的情况。

　　《法制日报》记者在视频中看到，因现场混乱，哈尔滨电视台记者孙晓卓先是站在距幼儿园门前20米远的麻辣烫摊前，随后坐到了麻辣烫摊前的塑料凳子上。

　　民警要求双方一同到派出所解决问题，城管督察车上下来的男子仍然火气很大，走到麻辣烫摊前，趁孙晓卓不备一脚将其坐的塑料凳踢飞，孙重重地摔在地上。“这麻辣烫是我家开的，你凭什么坐？！”男子口中振振有词，民警见状立即将该男子控制带回派出所。

　　城管局职工被拘留10天

　　经过民警调查证实，攻击电视台记者孙晓卓的男子叫王雷，今年30岁，工作单位系哈尔滨市城市管理局。

　　孙晓卓的诊断书上记载：“尾骨裂隙性骨折不除外”。哈尔滨市公安局出具的法医鉴定结果为“轻微伤”。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治安管理处罚法》第43条之规定，公安机关对王雷作出了行政拘留10天并处罚金500元的处罚决定。

　　孙晓卓提供的另外一份录像显示，事发当日23时许，被传唤到派出所的宝贝幼儿园园长及老师做完笔录后，仍然是被白天那辆内部编号为3005的城管督察轿车接走，面对孙晓卓家人的质疑，驾驶该车的男子自称“正在出夜勤”。

　　孙晓卓对《法制日报》记者说，当天晚上开城管督察车去派出所接幼儿园园长的男子在事发当天下午也出现过，与王雷一同来到幼儿园，当时从副驾驶下车，始终站在一旁观望整个过程。

　　《法制日报》记者调查了解到，王雷的单位是哈尔滨市城管局下属的城市环境综合整治办公室(简称环卫办)，这是一个参照公务员标准的财政全额拨款事业单位。而他所驾驶编号3005号城管督察车户籍属于环卫办管辖的一家清洁公司，而这样的城管督察车在环卫办还有七八辆。

　　伤人男子系城管局司机

　　7月3日下午，《法制日报》记者来到环卫办，在该单位的院内，记者看到多辆喷涂蓝白相间颜色的城管督察车辆，如果去掉醒目的“城管督察”四个字，外形和颜色与警用车辆极为相似。且每辆车上都有内部编号，但并未找到3005号车。

　　此时，环卫办党组书记郭东升正在院内打电话，听闻记者要了解员工王雷被行拘的事件，连忙说“这情况我知道，但我马上要去开会，去发改委开会”。“那能不能找一个熟悉情况领导给介绍一下情况。”

　　郭东升回到办公楼内，不一会儿，有工作人员通知记者去四楼会议室“郭书记正在等候”。

　　记者：王雷在环卫办担任什么职务？

　　郭东升：以前是我们粪便处理场的工人，前不久刚刚调到办里当司机，我们打算下一步给他退回去。

　　记者：他当天是在执行公务当中吗？

　　郭东升：不是，据我们了解他是开车拉着其他职工去垃圾场检查工作，返回单位的途中接到什么人的电话，个人临时决定去幼儿园的。

　　记者：录像当中显示王雷穿着普通的短裤和T恤，驾驶执法车辆不需要统一着装吗？

　　郭东升：我们环卫办没有统一的制服，即使开城管督察的车也不需要，因为我们的车辆虽然叫城管督察，但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执法权，执法权都在行政执法局那边。

　　记者：这家幼儿园和门前的麻辣烫摊与王雷本人有关系吗？

　　郭东升：这个还不清楚，王雷被拘留还没出来，出来后我们会好好调查一下。国家有规定，单位职工不允许从事第二职业，那个麻辣烫摊好像是王雷他妈开的。

　　幼儿园园长疑为科长妻子

　　法制日报》记者随后请郭东升书记看了一下录像。问：当天晚上有人驾驶城管督察编号3005号车去派出所接幼儿园园长，还自称“出夜勤”，这人是谁？是否属于公车私用？

　　郭东升：谭宏利，我们固废科的职工，等我们把事情查清楚了都会作出处理。

　　离开环卫办后，有知情人向《法制日报》记者透露，谭宏利是环卫办固废科科长，幼儿园是其妻子所开，而且谭宏利的妻子也是环卫办职工。王雷是谭宏利提拔到固废科给自己开车的司机，当天接到幼儿园被检查的电话的人不是王雷，是谭宏利。这一说法尚未得到环卫办的证实，本报将持续关注此事进展。